R•S•托马斯《安•格里菲斯赋格》
安•格里菲斯赋格
作者：R•S•托马斯
中译：程佳
R•S•托马斯（Ronald Stuart Thomas，1913—2000）的诗作以威尔士族群责任和神学思想为主题，风格严肃而独特，后期诗作所抵达的深度和原创性，使他成为20世纪后半叶最重要的英语诗人。
作为牧师的R•S•托马斯的人生大部分时光在苏格兰偏僻的乡村教会工作中度过。作为诗人的他一共写了27本诗集，约1600首诗作。R•S•托马斯早期主要接受叶芝、修•麦克迪尔米德等人的影响，他对英诗的现代运动有深刻和坦率的看法。他认为奥登没有深度，称“我不能确定他所表达的东西的价值”。他反感菲利普•拉金，接受泰德•修斯，后者的坚实有力与他相近。有的评论者认为他是威尔士的耶利米。他远非一位质朴诗人——如同憨厚的读者所认为的——他的严酷内容不会让爱好梭罗式安慰的读者感到舒适，诗中的对立往往通过精确可感的比喻——有时过分精巧——暂时和平，发出有所保留的谈话声。
R•S•托马斯早期的重要诗作有诗剧《牧师》（1953）、诗集《皮亚塔》（1966）。一般认为70年代是他写作的分水岭。他后期的重要诗集有《精神实验室》（1975）、《频率》（1978）、《后期诗选》（1983）、《目的地》（1985）、《威尔士风貌》（1987）、《阿门实验》（1986）、《艰难时期的弥撒》（1992）等。
《安•格里菲斯赋格》是一首伟大的诗，诗中多变的形式转换自然，收入后期诗集《威尔士风貌》。这是一首关于信仰的诗，但它具有非常动人的说服力，使一般的宗教作品不能与它同日而语。
你迷失在
哪个时期？
这些路
在二十世纪的
天空下，通向和平的
十九世纪，它在那，
和她离开时一样，
太小，成不了
紧收的灵魂的蝶蛹。
屋檐下，燕子们
继续唱她的歌。
踏上这条路，她开始了
身体更早的
舞蹈之旅；但爱神木下
新郎正在她回家的路上
等着她。
想讲得不一样
但还是相同，听着，
朋友：
十九世纪
很平静
就是说，一个乡村
没有电缆和电线塔，
但是开放的，可以让思想吹进来
从也许是很近的地方
接近真理。
有许多个夜晚
她会打破这种平静。看，她
在跳舞，一圈
一圈，手
牵手，编织着
隐形的线。假如
你很年轻……但
那时有一位
目光盯着她；
她看见他站在
树枝下。
历史坚持
一段婚姻，但丈夫戴了绿帽子，
像约瑟一样。
再听：
对门边的敲门人说：
“托马斯小姐跳舞去了。”
对那位及时来访的人说：
“这位女士没跳舞，
上帝一直坐在她身边。”
对爬学问山坡的旅行者
说：“她用膝盖走在你前面。
她，早已经分解
重新合成在她的圣歌里了。
尘土歇息在威尔士语上，
但周复一周在一座座教堂里
被大风刮走了。”（注1）
有没有一种学问
像青苔一样自然增长？她，
土地的女儿，是怎样
获得学问的？你可见过
她的脸，像船头的神像
面朝前方？但是她，并不
孤独，一个三位一体的人
看着她，她保持航道
就像先前当过学徒，
在汹涌的海上见识过
航行的困难。她对牧师忏悔，
讲述自己的烦恼，牧师还在
对那痛苦的深渊
惊讶不已，而她已经
成功达到平静的港湾。
除了耶鲁撒冷
还要去其他地方朝圣，罗马；
陪着那一位进入无人之地
消失在显微镜的显距之外。
如果你冬天来，
就会发现那棵树，
你的信仰仍被钉在
树上，对于她完全是
时代在开花，一个人在
复活，他下来潜在性地
去培养那个落叶人体
符合他的身体条件。
敌意是别的民族的。
虽然是主的囚徒，
她被抓时没有挣扎。
一切都很平静，后来
那些战争将要结束
战争。如果为了她的乡亲
搞一场运动，那就是
反对原罪的运动。在音乐上
他们被征募去申明，
礼拜日复礼拜日整整
一年，他们在上帝一边。英格兰
此时侦察到它的敌人
出现在远处。这些人在野外
交朋友，因为
它的光晕伴着祖传的稻草人。
这些年她可等到
我忘记自己
向她致敬？我这就
开始：安•托马斯，安•格里菲斯
一千个安中的一个，被选中
用你的素养去困惑
你的身世——我了解
波伊斯，树叶茂盛的穷乡僻壤，
精神在那很容易忘记
自己的命运，很容易把泥土
撒上自己的皇冠。你孤独地走在
那片土地上，没有被诱惑，
或者把诱惑当成了召唤，
去看基督四月自泥土中
复活，并将赤裸的自己
穿戴成一棵树。你的明喻
是农业的，深沉的。
当冬天被春天的花朵
遗忘，这个叶已落光的人
把孱弱的手伸进大地的
身体，在忏悔中得到救赎。
安，亲爱的，我们的学识能
做些什么，只能像爱文维（注2）那样
在你的草丛图书馆中游荡，好奇于所有书卷
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本？问题
取笑我们，就像永不消失的
回音“阿门”，高高在上，
回荡在德拉诺格（注3）上面的积云椽梁里。
神学家不同意
他们的优先权。对于她，
国家的修辞缩定为
三个字母（注4）。原罪是什么，
是“幸运的错误”（注5），使大地的女儿能够
进入神的圈子？这只是在
原子弹之前，在六百万犹太人
毁灭之前。现在看来
这是一个孩子的忏悔，前面是
一个包着软垫的膝盖；她的成就
就是使威尔士的良心
对英格兰的非难敏感起来。
当代的奇迹是用庄严的蘑菇
喂养群众，而那个耶稣，
她的爱人，是一个面孔，
把青苔聚集在一座废弃教堂的
人字墙上；是一个神话，
将它的地盘移到色谱错误的
一端，遵从我们信仰衰退的
多普勒效应（注6）。
到巴德塞（注7）的三次朝圣
等于到罗马朝圣一次——多么近
需要一个神殿存在太远，
让今天这个旅行者
行色匆匆？花一两个小时
到德拉诺格——没有石头十字架，
没有圣父。看着
自从大地冷却之后仿佛什么事
也没有发生，那个国家要问
什么样的问题？你的问题是什么？
她年轻，被带走了。
如果有人问你：“出生在世，
你高兴吗？”你会不会让
实证主义者代你回答，
把汽车挂上档，或者看着
自然在湮没的村子里
繁荣起来，那时生命在对自己说
阿门？几年来
精神在一根骨枝上歌唱，
在永恒的窗边，肉体颤抖着，
一个宽恕那么光彩显赫
让人难以置信，却信了。
阿门结束了？安（Gymraeg）（注8）
如今你走了，但把问题留给了我们，
它有着孩子的简单与孩子的深度：
那位召唤你时，
那棵树是绿色的，
现在树叶落了，树枝
是塑料做的，即使声音变了，他
还会召唤我们去做同一件事吗？
她聆听他。
我们聆听她。
她及时
被选中。我们只能
从时空的联合
来推断生存的
可能性。最先
出生的她，必定被
我们的明天赶上。
所以，带着别好的翅膀
和限量的燃油，
让我们加快速度
去保持静止，
穿过黑暗的时辰，
那时祷告会像露珠
聚集在眉头，
黎明时分，一个人
走过，虽然无形
却靠得很近，他的脚印
发现一个方向。
（1987年）
注释：
1、安写的赞美诗至今仍在用威尔士语布道的教堂使用。、
2、爱文维（Efyrnwy），威尔士神话中的山羊女神。
3、德拉诺格，威尔士波伊斯郡一个没有教堂的小村子。
4、三个字母，即S—T—N，原罪。
5、“幸运的错误”，即菲利克斯罪（The Felix Culpa），指亚当和夏娃所犯的原罪。
6、多普勒效应，即振源与观察者之间存在着相对运动，使观察者听到的声音频率不同于振源频率的现象。因为由奥地利物理学家多普勒首先提出，故成为多普勒效应。
7、巴德塞岛，又称圣人岛，据说有两万圣人葬于此地，包括传说中的亚瑟，在威尔士文化中具有特殊地位。
8、Gymraeg，威尔士语中“威尔士语”一词。
R•S•托马斯工作的乡村教堂：